衡阳会战（四十四）

“冥王，方先觉将军在与日军商谈投降事宜。将由横山勇的代表提三树男与方将军谈投降事宜。方将军提出两个条件：其一不得伤害放下武器的士兵，其二对我军伤员进行人道治疗，以质押将领换取士兵生命，放第10军降兵回家。日方原则上同意了方将军的意见。

目前正就一些细节进行商讨。焦点在以将军质押换取士兵自由这一点。日方只是同意逐步实施而不能一次性放离，并要求士兵可以脱离军籍但必须在一定时间内居住在衡阳城内，组织少量士兵为其服务。”通讯兵看着仇战说道。

“我就知道横山勇在打这个算盘。看来他们并不会再为难第10军弟兄了。但仍然想物尽其用，让第10军弟兄暂时质押为他们宣传所用。”仇战冷冷地说道：“他们最终是想捞取政治上最大的好处。

他想质押我们的弟兄，他没有想到在衡阳城的地下工事中我们还存有一定数量的武器弹药。质押第10军弟兄对横山勇来说并非什么好事！

回电：建议方将军原则上同意日军要求。冥王会为第10军弟兄安排一条活路。同时会尽全力救诸位将军脱困。切不可同意日军任何附加条件，投降仅限于放下武器停止战斗！”

“是！”通讯兵马上回电。此时冥王留在方先觉身边的人还可继续保持联系，日后就得寻找其他的方法了。

“小毕，电告军统方：第10军启动假投降计划。目前第10军有伤员七千有余，非战斗人员三千余，支战民众七千余。

现存战斗部队约三千左右，总数约两万余人，弹尽粮绝不得已启动该计划。冥王为了后续计划不得不保存一定实力，隐蔽于衡阳城地下工事之中待命。冥王有关事宜战后必有交待。”仇战想了想说道。

“是。”毕海航马上向军统联系。

“向王耀武将军电：第10军进入假投降谈判程序，西线进攻部队宜于明天发起最后进攻之后快速撤离战场。”仇战看向通讯兵继续说道：“此后重点防御湘西南和柳桂一线的入滇、贵通道。切实关注日军第19独立步兵旅团动向。”

“王耀武将军回电。”良久通讯兵看向仇战说道：“方将军之牺牲过甚，建议暂缓假投降计划，我部将于明后两天必突入衡阳城接应突围，做最后努力。”

“回电。”仇战皱了皱眉头说道：“衡阳城破，第10军与我冥王已尽全力，很难再牵制日军主力。就算不启动假投降计划，日军也可于明天抽调兵力反击我增援部队。届时第10军众弟兄生命难以保全，增援部队也必将重创。宜早谋撤退事宜。”

“王耀武将军回电。”通讯兵一会儿看向仇战说道：“事已成定局，我部将启动撤退计划。于明后两日再一次强突，后天晚上开始撤退。”

仇战点了点头，这一切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良久他回过头来对毕海航说道：“小毕，第10军诸位将军的安全问题就看你的了。同时命令老喜于今晚率特一团和特二团剩余弟兄换成日军军装向衡山方向秘密转移，天齐王、丰都王留守衡阳城待命。

楚江王弟兄全部混入第10军部队。更换成第10军弟兄番号。所有狙击枪由老喜带出衡阳城。谢德庚部停止活动，暗中向衡阳南部移动，做好接应准备。”

毕海航点了点头开始下达命令。仇战继续看着地图。看来事情比他想象中更为简单，没有想到日军会同意方先觉所提出来的要求。但细想一下他也明白横山勇为什么这么做。

把第10军一万多官兵和将领全部质押于衡阳城，对于还要继续南下的日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负担。而第10军一旦投降他们又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投降官兵进行屠杀。

对于第10军降兵来说又不可能真心为他所用，有冥王的帮助随时还会成为他们的心腹之患，去留两难还不如同意方先觉的要求并践行，这样还可给日方捞取他们想要的政治需要。

现在纠结的就是方先觉等几位将领了。这样有天齐王、丰都王和楚江王潜伏人员，有条件可以完成任务。所以他才命令老喜和谢德庚率部退入山区待命。

日军向衡阳城内集结，在衡阳城北部反而留下了一个空档。一支身穿日军军装的部队由蒸水河泅渡，然后悄无声息地向衡山方向离开。仇战接到老喜率部安全撤离的消息后闭目躺在了简易行军床上睡了过去。这些天他太困了，全靠着意志撑着。

8月8日，日军原则上同意了方先觉的意见，可以说是各退一步。方先觉同意部分弟兄留在衡阳城内作为人质暂时居住，而日方同意不强征第10军降兵为他们服务。在第10军放下武器后马上对伤员进行妥善安置，治愈后放任这些伤员离开衡阳城。

第10军所有军官在第10军投降之后集中安置，并逐步遣送离开衡阳城。同意在没有征得方先觉的同意，不对外宣称第10军投降部队组建成伪军的消息。同意承认这一次投降仅限于放下武器性质的投降。

仇战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摇了摇头。前面那些承诺他相信横山勇会兑现，这后面的只是一个权术。将来不可能不借此事来大肆宣传，以打击中国人的抗战决心。从而挽回他们的面子。当然，此事对于方先觉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他只是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看来日军还是对第10军的战斗力有所忌惮，当然，对他冥王更为忌惮。在衡阳城下还真把横山勇给打怕了。

在第10军军部对面仇战就潜伏在这里观察。防守军部的部队开始放下武器，日军进入第10军军部。随后军部参谋和四个师长在日军的‘护送’之下离开。他们要通过这些人来通知还在抵抗的第10军弟兄。

枪声慢慢地停了下来，很快就有部队向军部集结。他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但身上却都没有投降的那种姿态，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一种不屈的气势。

方先觉被几个日本人‘护送’到军部大门前。一个军官突然跪下来哭道：“军座，为什么要投降？！为什么？！我们还有三千多人，还有三千多人呀！”方先觉面色铁青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第10军是还有你们三千拿枪的弟兄，但还有七千多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伤员，还有三千多野战医院的非战斗人员，还有七千多支战的乡亲。”周庆祥痛苦地说道：

“投降非军座之本意，也非我们之本意。谁不想战死沙场成就一生忠诚之名呀，成就忠名却对弟兄失去了义之一字。军座不忍看到手无寸铁的弟兄被屠杀，为了给弟兄们一条活路才不得不向日军投降呀！

谁愿意背负着千古骂名苟且偷生？！谁愿意让军旗蒙尘呀？！谁愿意让牺牲弟兄所付出的得不到世人的承认呀？！

我知道诸位弟兄不是怕死之辈，我周庆祥戎马一生，征战数载又岂是怕死之辈？！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投降事宜是我由周庆祥提出来的，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这不是军座一人做出的决定。为了活着的弟兄，我们四个师长和军座一起做出来的决定。还请诸位弟兄能够理解。”葛先才痛苦地用沉重的声音说道。

“我第10军孤军与日军激战四十七天，上无愧于国家，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做出这个决定也无愧于活着的弟兄。唯有无法面对牺牲的兄弟。”孙鸣玉低声说道：“诸位，暂时接受日方的安排吧。冥王与我们同在！”

“冥王与我们同在！”所有人都跪地大哭了起来。这个现实他们无法接受，奋战了四十七天，最终以投降结束。坚持的信念一下子崩溃了，所有人脑子里一片茫然。

“唉，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弟兄活着……”方先觉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方先觉是罪人呀！万死不足以赎罪！”

说完他就掏出了腰上的手枪，此时在他身后的日军冲了上来，抢下了方先觉的手枪。顿时那些放下武器的弟兄激动起来。

“罢了。”方先觉放开手中的手枪挣脱日军的捕捉整理了一下军容说道：“弟兄们，现在我想死都死不了了。暂时接受日方安排吧。活下来才能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激动的弟兄安静下来，然后按日方的要求被分散押开，而方先觉他们也被带离，只允许一个勤务兵跟随。而这勤务兵就是毕海航安排到他们身边的人。

仇战退入地下指挥室。丰都王及天齐王也分散潜伏由地下工事之中。西线王耀武部继续对日军反扑。最近已经接近到了衡阳车站附近。最后全线撤退。衡阳会战至此划上了一个句号，而仇战必须要继续坚持战斗。

也许有人会为方先觉投降而挽惜，但实际情况不是那样的。对于方先觉和他的第10军无路可走。要么全部战死，留下及少数的俘虏。要么投降保全这近两万的生命。

如果把这场战斗比作是围棋。日军提前围死了一片棋，国民军反围杀或接应的计划就已经失败，反而有可能会让反围杀的棋局处于更为被动的局面。还不如见好就收，把被围杀的这片棋作为弃子从而让全局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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