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里的风暴（二）

“请坐。”上班时间才会带着金丝眼镜的医生，看起来仍是一副无论拿到什么地方都会被挂上“温柔男子”牌子的亲切模样，丝毫没有因为预约患者没有提前通知的更换而有一丝不悦。

助手小路本来跟进来想要说什么，看到医生被称为“治愈系”笑容的招牌微笑时，冷不丁狠狠打了个冷战，就觉得一股寒气从皮肤渗了进来，顺着脚跟蹿到头顶，又一路延伸到四肢百穴。

就算老大的心思外人根本猜测不透，好歹跟着相处了这些年，他还是会了解到安全和危险之间的界限。于是从那个笑容里解读出来的信息让人鱼小路在第一时间把门关上，也把自己“顺便”关在“暂时”安全的门外。

海神呀！请您千万要保佑咱这条挣扎在尘世间的小人鱼别被当成池鱼那样的笨蛋来殃及。冥王呀，咱可是正宗男人鱼，以您的品位就是收也肯定收女人鱼对吧？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呀，咱可不是东方的品种，您可别一时冲动给收了，会引起国际纠纷的……

门外，小路正忙着东方西方各地神佛一路拜过去，就连路过的都没放过，门里，诡异的气氛也同样卷得陪伴老人进来的两个助手脸色煞白，呼吸急促。

一直都了解老爷子给人的压力有多大，从他们跟在他身边就没见几个可以和他对视的人，可对面那位一脸云淡风轻不说，还能笑出相差无几的气场与之抗衡，让处于暴风边缘的他们只能盯着关得死死的大门，双眼满是羡慕。

先不管暴风圈外的两人如何脚软，处于中心的两人表情却丝毫没有什么变化，该怎么瞪还怎么瞪，该怎么笑还怎么笑。

抢了其他病人预约时间的老爷子固然站直身子一声不吭，只是一味喷发着老当益壮，吓死人不偿命的压力。理应开始和病人谈话，好进行诊断治疗的阙不归也同样保持着笑容，双臂支撑在桌上，十指交叉撑着下颌，以一种兴趣盎然望着。

时间在两人的对视中悄然流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爷子终于皱起了眉头，有些撑不住了。

如果是被对方的压力给压倒，他或许还能潇洒地感慨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可问题就是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反抗，或者说根本没有与他对上。就好象他用尽全力挥拳过去，却打在水面似的，完全使不上劲。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遭到对抗，医生古怪的视线就使得他的头皮发麻，身上的鸡皮疙瘩几乎都要冒出来了。试想一个七十多的老爷子被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用一种看宠物似的眼神盯着，有几个还能保持平静的心态？没有直接摔门走人，老爷子都觉得平时属下奉承自己时所说的那些英明神武之类的话，其实并不算夸张。

两人之间从开始就没说一句话，完全是精神层次的“较量”，所以虽然败下阵来，老爷子也没有在下属面前丢脸。也因为这样，反而让他对心中所挂念的事更增强了决心。

“你们先回去。”

老爷子发下话，助手二人如获特赦，又似怕他反悔似的冲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