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的山丘

原来他怕我不知道怎么上楼，所以就站在门口接我，一见我过来，连忙热情的走过来，倒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肘子给吓了一跳，道：“刚才你那一肘子过来，你把我当做谁了？”

我沉吟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道：“这里很难找，而且整条巷子连个人影都没有，想找个人问问路都没有办法，我说，陈叔，你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还有，这里是不是鬼窟？”

老陈这时脸上很怪异，也没有回答，拉着我的手，道：“别说话，我们上楼再说。”说完便拉着我走上了楼梯。

就在我走上楼梯第一级的时候，忍不住好奇，将头迅速的伸了出去看了一眼，瞥到了一个个人头从巷子的每一个门里面伸出来，却又马上消失了。那些头颅都很奇怪，与常人有很大的区别，就像是一个个的畸形儿，更像是电影中常见的外星生物，但是总是有些区别，让人怀疑其究竟是何物。

然而不管如何，这些东西的出现，想来都不会友善，况且，在没有得到老陈的对于这里是否是鬼窟的回答的前提下，任何可能都会有，因此，我更倾向于鬼窟的解释。

世间万物，生死轮回，总是以一个永恒的规律存在的，生死之间的那一条纽带，更是阴阳两界中生物的维系，正是因为这一条纽带，亡者方可以在人世间走动。然而天命循环，而循环之理却正是死亡，生者未死亡之前，在这一条纽带之上，怎么都走不到亡者之乡，所以，这一条纽带虽然人人都知道，却从来没有人见到过。

在世界上，这维系着生与死的纽带之中，也如火车一般，存在这一个个的站点，作为每个地方的亡灵沿着纽带进入亡灵之乡的通道，也正是有这些站点，方才有了这个世界上一个个令人胆寒的鬼窟存在。

还记得小时候，发生过得另外一件事，让我对鬼窟之说产生了坚定的信念。

那一年，天气刚入冬，却忽然的下起了异常暴雨，周围莽莽的青山，笼罩在一层浓厚的水汽之中，随着风力不断的来回摇晃，仿佛青山欲倒一般。天空阴沉，阴云在雨幕之上滚滚翻腾，电闪雷鸣，隆隆声令人整天都不得安宁，房屋都雷声震得微微颤抖，雨水扑打进屋，怎么清除都是枉然，屋中一片汪洋，什么东西都已经被浸泡得不成样子了。

在风力的吹动下，周围群山前的雨幕，竟是被吹得形成了一条条巨大的水浪，犹如一条条的水龙意欲破空而去。

大雨整整下了一天，江河之中，水量暴涨，滚滚洪涛，形成近十米高的睡墙，从上游直冲而下，沿路的小麦，山林，顿时被洪涛倒刮，随着河流一起向下游冲去。

当然这一次大水，也害死了不少人，雨停了之后，随着那些大树，一起被水冲下来的，还有两具尸体。其中一具看来是刚被大水淹死的，浑身还没有发涨，倒是算正常，应该是死亡不到三个小时。而另外一具，则令人感到恐惧，身上穿着一件唐代的衣服，上面绣着两只猛鬼啖食活人的画面。

上面血迹斑斑，没有人知道这些血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只是由于当初这两具尸体随着翻滚的河水急速漂流而下，根本就没有机会打捞上来，因此，人们也就没有在理会。

只是这大雨停止后的当天晚上，下游的山峰底下的一个巨大的入水口，忽然的传来了一阵阵鬼哭狼嚎之声，无数的厉鬼从里面飞出来，在山间游荡，好好的一个山村顿时变成了一个鬼市，没有人敢出门，人人自危。而到了第二天，村中有十余人在家中被开膛破肚，死状惨然，五脏六腑和全身精血、肉脂都已经都啃噬干净了。

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对于这样似乎是鬼窟的所在，总是心有余悸，不敢多看，急忙跟着老陈登上了楼。

老陈的家在三楼，大门正对着楼梯，一路上都没有听见任何人得声音，这让我感觉到有些奇怪，一丝窸窸窣窣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来，犹如微风吹过地面，卷起尘埃之时的声音，倒不为人注意。

老陈打开门，走了进去，我跟着他的脚步，一脚踏进了门，就在这时，我明显感觉到一股阴风从里面吹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老陈转过头看着我，笑了笑，很是神秘的道：“没事，进来吧。”这时，那一股阴风消失不见了，我也就壮了壮胆，走了进去，顺便将门关上了。

里面的地方却很宽敞，足有一百平，家具却很少。客厅里除了一张餐桌，就是摆在电视机面前的一张长沙发，空出来的地方都可以安下四五个麻将桌了。客厅的另一面，正对着大门的是厨房，里面稍微显得有一些拥挤，扔了不少的杂物，锅碗瓢盆之类的也胡乱的仍在柜子上。

这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看来是等我等得久了，都已经凉了大半了。老陈坐在餐桌边上，向我招了招手，道：“小李，过来吧，菜都凉了。”

我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老陈拧开了一瓶红酒，倒好酒之后，他放下红酒，端起酒杯，跟我碰了碰，便猛地一灌。顿时见了底。

既然他都见了底，我也不能丢这个面子，于是我抬起酒杯，正准备一口气喝完，老陈连忙阻止了我，道：“小李，你随意，我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干的。”

我一听，顿时有些奇怪，道：“什么叫做不得不干？”

老陈叹了一口气，道：“没什么。”

我皱了皱眉，道：“陈叔，虽然我们交流不多，但是我也知道你为人谦虚随和，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也许我还能帮上你呢？”

老陈点点头道：“也是，这不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嘛。”说完，他又倒了半杯红酒，同样的一口就见了底。

接着他道：“小李，这三个月来，我一直在观察你，你跟其他人不同，为人淡定，不喜欢追名逐利。”

我呵呵一笑道：“我就这么一个人，没法改了。”我顿了顿，道：“陈叔，那你今天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老陈道：“小李，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可以吗？”

我接着有皱了皱眉，道：“虽然我们交流不多，但是我相信你，好，我答应你。”

老陈点点头道：“果然我没看错，你对什么事情都不以为然，这反而成为你的优点，”他夹了一块肉放进嘴巴里面，道：“这第一件事，就是答应我，今晚我说的任何事情你都要选择相信，不管你觉得多么的匪夷所思，多么的不愿意相信，但是你也要强迫自己去相信，怎么样？”

我点点头，道：“没问题。”

老陈道：“我先跟你说一个故事吧，那是在1979年，正是邓小平改革开放的时候，但是农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跟上潮流，很多地方都还在返城前夕。那时，我正在西南山区的一个生产队里面插队，正准备回到城里参加工作。但是就在我准备离开的那一天，发生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我奇道：“什么事情？”

老陈道：“那天白天，我们六个知青都要离开了，所以准备给这山区老乡多打些草。很多乡村种地使用的都是草木粪，也就是将野草、秸秆。玉米杆之类的东西，扔进猪圈之中，任由牲畜踩踏做窝，不断的混合着牲畜的大小粪便，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农家肥。而我们当初下乡插队，大部分的工作，就是上到山村周围的山脉顶端，去割下厥草，并参与一些农业耕作，没有想到一做就是三年。

“后来要走了，我们就想给这些同甘共苦了几年的乡亲们多打些厥草。只是周围的山峰上，厥草都已经被打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已经枯黄了，加上烈日炎炎，那些枯黄的厥草很容易着火，一不小心，连片的山峰都会烧起来，万千生灵涂炭。在这种情况之下，任何人都不敢将自己的性命挂在裤腰带上，道山顶去采集厥草。蕨类之物很多，大部分都生长在海拔较低的山林之中，更有一些直接生长在乡村路旁。然而人们喜欢用来做农家肥的，却是一种生长在一千米左右海拔的山顶蕨类，山高路险，都挡不住人民群众的英勇无畏。

“不过那蕨草倒也真的到了最后关头，拿回来也无用了。我们倒是有些犯难了。就在这时，我所在的罗老六家的二丫头，叫做馨子，从小就跟着父辈们在山里乱逛，对山里的熟悉程度，比猎人还要熟悉。这馨子年龄不大，也就十七八岁，比当时的我还要小上一岁，所以整天都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我。见我们有难事，便给我们出主意，说在村东头的山坳口下，有一片山林，林子里面全是原始古林，很少有人进去，里面小路错综复杂，据说是在古代的时候，官军南下的时候，故意弄出来的，有数不尽的岔道，很多有经验的猎人，走进其中，也很难走出来。每一条小路上都有若干的石碑，就像是乱坟岗万葬坑一样。这个林子进去的人特少，据进去之后半个月方才逃出来的一个猎人说，在林子的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土丘，圆滚滚的，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锅盖，扣在地上一样。土丘周围没有草木，倒是山顶上，长满了蕨草，郁郁葱葱，更为奇怪的是，这土丘上的蕨草，跟其他的山峰上的蕨草不一样，就算是其他山峰上的蕨草都枯黄了，这土丘上的蕨草也没有半点枯黄迹象，很是脆嫩，似乎不管历经万年千载，这些蕨草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