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出手
晃了晃臻首,熏忆觉得真该抽自己一巴掌。他都把景妃伤成那样了,她居然还要怀疑他出现的动机。还真是太对不起他了。
万物依旧运转,只不过眼波流转处,竟是几多情迷。而他与她,便这般静静地沉沦在,那,只属于两人的世界,那,他人永远介入不了的世界……
一个,提供身体的倚靠;另一个,则顺其自然地享受着受人保护的美好。
肢体的语言,无声,胜有声。
“绝杀王爷,后宫重地,不是你辰凌国,随你想来便来!”可惜,不甘的女声,还是打破了那份难得的宁静。
丝绢遮挡住那源源不断的鲜红,血色,染红了双眼。景妃的眼中似要喷火,气势上毫不示弱。
自然,任谁受了这般的屈辱与伤害,都不可能会有好脾气的。仅凭这一点,似乎还能为她找出一个谅解的理由。
熏忆心里如是想。
阴辰魄出手,还真是招招狠辣、毫不留情呐。
景然远眼中有着无尽的担忧,忙不迭地为自己的妹子止血,还不忘对阴辰魄还以颜色:“绝杀王爷,本将军敬你是客,才不与你计较。可你竟敢对我国景妃任意出手,你不觉得该给本国一个交代吗?”
一国的王爷对另一国的宠妃出手,一个不小心,便是一个邦交恶化,才刚平息的战争,恐怕又要打响了。
阴辰魄也不马上做出还击,只是动作轻柔地查看一下熏忆的状况。发觉她没有收到任何伤害之后,大手覆上她的腹部,缓缓地摩挲。
“首先,本王需要指出,本王自由出入后宫,是得到你胡韩国大汗棱翊的准许的。不像某人,打着看妹子的幌子,没有得到诏令,随意出入这后宫。”
不轻不重的话语,从阴辰魄冰冷的唇中滑出,跳跃于半空,翩然起舞。那本该是平淡如水,直至彻底消融于空中的字句,却出乎意料地有了自己的意识,泛起了层层波澜,在四周扩散,再扩散,重重地敲击着人的心。
景然远为景妃处理伤口的手有片刻的停滞。
阴辰魄冷眼瞥了一眼另一旁的两人,依旧不急不徐地言道:“其次,本王需要提醒两位,是谁先恶言相向,是谁先咄咄人,究竟是谁先出的手,两位心里应该比本王更加明确吧?不过,如果两位不知,本王也不介意与两位到棱翊面前当面对峙。”
阴辰魄,无论是对谁,都是一副冷然之态。那种睥睨天下的霸气,只要他一个冷冽的眼神,一句最无关紧要的话,都能生生地体现出来,且淋漓尽致。
对面的景妃听此,手中的丝绢掉落,一脸愤愤地道:“你别得意得太早!这儿是在胡韩国,不是你辰凌国,迟早有一日,你会败在本宫手上!”妖媚的眼中,是一片阴狠的坚决。放下狠话,景妃拉着景然远的大手转身就走。
“本王有允许你离开了吗?”阴辰魄却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不依不饶。
“怎么?本宫在自己的国家,走与不走,还轮得到你这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来说三道四了?阴辰魄,别尽自以为是,将你在辰凌国的那套应用到胡韩国!告诉你三个字,行不通!”景妃的脾气似乎是被彻底地挑起了,发下了狠话,句句都没有带任何后悔余地,亦没有任何的转寰余地。也就是,她与阴辰魄,是彻底地势不两立了。
虽然她之前待她那般,但此刻,熏忆却替景妃担心了。
与阴辰魄为敌的,向来便没有好下场。或生,但却生不如死;或死,但却惨烈凄凉。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使人闻风丧胆。
景妃的命运,恐怕会在这一刻定格为终身了。
熏忆只觉得搂着自己的手一紧,然后,她的身体便被阴辰魄主导着迅速向前移动。直到——与景妃只有半步之隔。
淡淡地一瞥眼,毫无意外,熏忆见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阴辰魄的大掌,早已在不知何时扣住了景妃的玉颈。只要他稍稍一个用力,一条鲜红的生命,便可在他的手上完结。只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玩味重于杀人。
“阴辰魄!”景然远试图阻止的举动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手,僵在半空,再也无法前进一步。眼,不安地紧紧锁视阴辰魄扣向景妃玉颈处的大掌。
不为所动,阴辰魄的手劲,一点一点地收紧。景妃的面,一点一点地涨红。而那精心打扮的妆容,亦被额头不断沁出的冷汗弄花。
呼吸,一点一点地,变得……困难……
“阴辰魄,不管你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你放了她!”景然远,终究还是忍不住看下去了,迫不及待却也无可奈何地对人宣示了自己的弱点。
“本王,只想要她的一条命。”阴辰魄的手劲故意缩小了一点,在成功地使得景妃喘息不停之后,冷冷地说道。
“那不可能!”
景然远眼中的担忧与急切不言而喻,突然,眼角余光看到了一个娉婷的身影,瞬间涌现出莫大的希望。手,朝熏忆伸去。
察觉到对方的意图,阴辰魄毫不怠慢。一手揽着熏忆的腰,另一手挟持着景妃的玉颈快速向后退去,同时脚下一个使力,重重地踢在景然远的肩头。
一阵猛烈的咳嗽,血,不期然滑落后者的唇畔。
“欺负了本王的女人,就想这样便完事吗?你以为,本王‘绝杀’的称号是假的不成?”该死的,竟敢想要拿丫头做威胁!突然之间,阴辰魄失去了玩味的趣味,整个人,散发出嗜血的狠戾。
“魄……不要……”这个样子的阴辰魄,无疑是可怕的,可无疑,也是最令熏忆担忧的。
没有理由的担忧。
她,不喜欢见他杀人,不喜欢见他变得嗜血残忍,更不喜欢他在转变的那一刻,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无尽落寞与悲凉。那样的他,不像他,不像那个她所认识的无所不能的阴辰魄,那个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所动的阴辰魄。
眼中似有温柔流转而过,阴辰魄犹疑了片刻,放弃了对景妃的束缚。可就在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而错愕之时,银光一闪,景妃的左侧手臂,便这样自她的肩头重重滑落,甚至都没有在空中多做停留,便直直地坠落于地,发出砰然声响。
虚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快速地被身后一脸震撼担忧的人接住。
血,染了衣襟。亦,染红了人的眼。
血腥之味,弥漫,扩散,盘旋于空。
“这,只是给她的小小惩罚。如果再有下次……”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警告,阴辰魄再不屑多做停留。轻柔地圈抱起身旁的熏忆,一个纵身,便消失在一片万紫千红中。
阴辰魄的胸膛,不是冰一般的冷寒,便是火一般的热然。两个极点般的温度,原本该是互不企及的。可却又,密不可分。
熏忆便任由他引领,一边感受着凉风吹荡在耳畔的刺痛,一边,静静地闭上双眼。什么,都不做。只是,就这样保持沉默。
失而复得的依偎,如果是一个月之前,也许她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吧。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她,已非原先那个对他依依不舍的她了。她……懂得了,学会遗忘……只不过,尚未学会转而爱上另一个人而已……
她,答应棱翊了,爱上他,不是吗?
所以,她的心,绝对不能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动摇。
不能,不能……
一路风驰电掣般而行,待熏忆觉得耳畔凉风不再时,已是进入穹宇殿,那个专门为接待辰凌国使臣而整理一新的宫殿。这里,也是唯一一处除了棱翊还有其他男子入住的宫殿了。
整座宫殿的摆设原本是属于富丽堂皇外加铺张浪费型的,可熏忆却发现,这里,被阴辰魄大刀阔斧地整顿过了。黑色系的装饰,无一不透露着一股霸气与张力,一看便知是他的风格。没想到只是作为客人暂住几日的他,连一丁点的不合自己心意之处都忍受不了。
熏忆摇头,轻叹。
想要自己下地走路,可阴辰魄还真是固执得可以,手就是不松。除了无奈,便还是无奈。论文,各有所长;论武,甘拜下风。形势于她而言,恶劣难挡。她,只能无言地接受他一路的轻抱。肢体的接触,总会带动内心深处沉沉的悸动。
偌大的宫殿,廊腰曼回,一路走过,阴辰魄直接向沿途碰到的某个宫婢丢下一句“准备午膳”便快步越过,头也不回地向前而去。只留下那宫婢站在原地唯唯诺诺,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赶忙风风火火地去办事。
很奇怪的,九曲十八弯地绕了那么多的路,熏忆竟没有见到她的父亲。不过,熏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个了,因为,现在身为胡韩国王妃的她正处在一个不是自己夫君的人的怀中被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看着。若话传出去,那她的脸面,棱翊的脸面,都何存?搞不好,还会来个举国大批斗。她,可不愿。于是,头,自然而然地埋入了阴辰魄的胸怀,以期阻绝那些好奇的目光。阴辰魄见此,心情竟是说不出的愉悦,紧抿的薄唇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若有似无。
终于,目的地在望。熏忆一见到是寝房,便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他昨夜毫不怜惜的吻。不,应该说,是啃啮。心,有余悸。
“不要!”两个字脱口而出,坚决,果断。她,不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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