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算账
“玄聿,你耍本王?”软剑及时收回,小二装扮的阴辰魄看出了其中的名堂,在两人桌前站定。眼神虽不及刚才的愤怒,却也是万般犀利。
“呵,没啊,我哪敢啊?只不过……只不过是你眼神不好使,估计是一个不小心看错了什么,误会了什么吧?唉,魄你说你,这样误会我,你也好意思吗?也不想想我玄聿是那种人吗?”
绝对是那种人!
这句话阴辰魄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一个日思夜想的声音。带着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还有那无限的激动与兴奋。
“魄,是你?真的是你吗?”眼见之前的店小二莫名其妙地走近,那份强烈的怒气使她不解,更使她有些畏惧与担忧。玄聿刚刚说觉得他有问题,不会真的应验了吧?警惕的双眸望向那小二,可当察觉到他言语之中的自称,更加之以这一次他并非用假声发音,熏忆一下子便反应过来。是阴辰魄,是阴辰魄出现了!她的魄出现了!
全身上下都进行了一番很好的伪装,那华丽的衣衫尽褪,取而代之的是身为小二该有的朴素与清爽。那眼,那眸,那举手投足的一切,也恰到好处地收敛起了那份睥睨天下的气势。而她深知的那抹专属于他的味道,却也不复存在。伪装,便伪装得彻底。果真是魄啊,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让自己有任何的破绽。不过这一次他自己主动暴露,还真是有违常理啊……而且,以这个形势来看,估计玄聿早看穿了他的伪装,玄聿这家伙,还真是不简单啊。
熏忆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手伸出,想要抚摸在近在咫尺的俊颜。面上的惊喜,早已掩盖了任何的情感。眼神流转间,晶莹点点,竟是那止不住的思念。她的魄,她的魄出现了呵。真好,这样的感觉,真好。
都道是,梦里寻她千百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如今的她,竟也有这种感觉啊。
“丫头!”深重的两个字发出,却是再也没有了下文。幽深的眸泛着他独有的色彩,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那触手可及的人儿。阴辰魄任由熏忆的手缓缓地在自己的面上摩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才能弥补那早已泛滥的思念。
“唉……也不瞧瞧这儿是什么地方,亲亲我我的样子成何体统啊?我还在这呢,不要刺激我。”玄聿坐在位置上嚷嚷开了,桃花眼中除却那抹揶揄,竟也莫名地闪现一抹感动情怀。
仿佛是觉得单单是手指间的碰触再也弥补不了那连日来的相思,阴辰魄将熏忆的手紧紧地包裹在自己掌中,然后出其不意,一把抱住了他。感受着体内充斥着她的气息,那紫罗兰芳香萦绕鼻间,才知道那相思,早已泛滥成狂,成灾,其势肆虐。不知不觉中,竟早已无法遏制啊。
“刚听说丁飘零那女人要跟别人成亲了,你不着急?”温香软玉在怀,阴辰魄淡淡地开口,回敬玄聿之前的一番戏弄。
果然,听此,玄聿的面色立刻有些不正常起来,暗沉着一张俊脸,手指竟有些发颤。
“忘了告诉你了,本王刚得到从宫里来的消息,好像说是为了避免某些人刻意的破坏,婚礼提前了。嗯,如果不错,应该后日便是婚期了。”尤不放过玄聿,阴辰魄再接再厉,再次投下一颗定时炸弹。他这样对自己,这些必要的小小回报,可是不可或缺的。俊逸的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神色,可嘴角不经意间飞扬起的弧度,却是加深了。
原本五天的话,若拼拼凑凑,时间猛赶紧赶估计还来得及。可这下子迫在眉睫了,还怎么来得及?玄聿不及细想,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个,便飞身离开。那姿势那神态,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焦虑。
当玄聿离开,阴辰魄却突地松开了紧抱住熏忆的双手,目光中出现了一抹骇人的冷意。
风儿执幼地舞动人的发丝。
发丝说——你逾矩了。
而风却说——才不,只不过,是吃醋罢了。
“魄,怎么了?”即使再无自知之明,熏忆也发觉了阴辰魄眼中那使人心悸的冷意。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便如此?难道是,刚刚玄聿捉弄了他,连带着对她也算起了账?之前什么都不说,而现在却秋后算账了吗?不,她不喜欢。她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那阴冷的眼神,便仿佛在看一个最陌生不过的陌生人。没有温度,没有感情,桀骜不羁,睥睨一切。
心里的不安萦绕,问出口的话,竟带着几分颤意,连声音,都有着不自知的哽咽。
没有回答,阴辰魄只是突地转身,向外而去。寒光,愈发旺盛,也愈发灼伤人的双眸。
“魄!”不明所以,却尤不甘心地追赶上去,熏忆的眸中焦虑,只觉一颗心,快要碎裂。之前的喜悦不曾想,竟在转瞬之间化为泡影,还真是,人生无常。魄,你的心思,还当真是难测啊。自以为懂你,却不知到头来,最不懂你的人,才是我。
“呃……”用力过猛之下,似乎是动了胎气,熏忆只觉腹部一阵无言的抽痛。额上的汗,丝丝沁出。可她却依旧不为所动,强撑着身子向前跑了几步。
客栈之外,早有那暗卫等候在旁。见到阴辰魄出现,只是一致地下跪,之后便了无声息地起身,隐匿无踪。
三三两两的人群经过,有些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而有些则说笑着进入客栈停歇。明明是这般热闹的景象,为何她竟觉得这整个的天地竟是这般静谧。静得,仿佛连她自己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可闻。一声一声,是那般的激烈;一声一声,是那般的疼痛;一声一声,是那般的绝望……
魄,为什么?
为什么这般对我?
站在门口,突然便失去了再往前迈进的勇气。熏忆的双眸紧随着那个修长的身影。可脚,却似生根,再也无法迈动半分。真的,不要她了吗?要……舍弃她了?
呵,既然如此,又何苦将她带离胡韩国宫廷,又何苦在紫罗兰丛中,对她言爱?一个“爱”字,便这般轻易地说出口了吗?
魄,你的爱,还真是廉价啊。廉价得,我承受不起。
再次不舍地望了一眼那大步而去的身影,熏忆眼角的泪最终还是隐忍不住,倾泻而下。
原来“情”字伤人,还真是确有其事啊。爱上一个没有心的人,又怎能不受伤?
玄聿说他自己是没有心的,可他又怎知,魄才是真正没有心的啊。
因为他的心,从不曾轻易示人,更不曾轻易给予谁。
转身,毫不留恋地往客栈内走。
魄,真的,结束了呢。
可是还真是可笑啊。身为当事人,我竟连为什么结束都不知道呢。
笔直的线路,相悖的两个身影,反向而行。
“丫头,本王永远都放不开你的手了。”
言犹在耳,却已是物是人非。是啊,这便是所谓的放不开啊。因为,你已经彻底地将我推离你的生命。又何谈“放手”?
“阴辰魄,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没有回身,熏忆拼尽全力喊出。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激烈,一声比一声激狂……悲切之音,盈盈而动,响彻云霄。喊完,手无力地捧着腹部,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啊!”没跑几步,便被揽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措手不及,不知是说该喜,还是该悲了。
打一巴掌,再给个枣子,这种事,天下又有几个人会真正喜欢呢?
“放开我!”激动地大喊着,手脚也一并加入行列,却觉得丝毫不起作用。那般紧窒的拥抱,她竟不能撼动分毫。
“丫头,别闹了。”阴辰魄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又似乎带着几许怜惜,令人听不真切。
“阴辰魄,既然放手就放彻底一些,不要当断不断,再理还乱。这样的你,可就不配‘绝杀’那个称号了。怎么,难不成还想使劲折磨我一顿不成?”是他不理她,不是她不理他,他有什么理由指责她?离开就离得彻底一些,三心二意的,是专门折磨她吗?那还真是该恭喜他啊,他成功了,成功得将她折磨得体无完肤了。
“到底是谁折磨谁,丫头你心里该比本王更清楚才是。”低沉的语气同样也宣示着阴辰魄此刻的怒气。拼命地压抑着,他收紧了怀抱。还真是怕一个不小心之下对她大打出手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孰是孰非,难道这不是明了的事吗?他居然还将责任推到她的身上。呵,还真是可笑啊,可笑至极!
阴辰魄却并不答话,只是一双眼,则淡淡地扫向熏忆的身上,目光中的犀利与冷寒,愈甚。
随着他的目光而视,熏忆看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出门在外,为以防万一而男装打扮,只是下下之策罢了。难道是为了这个?那他还真是小题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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