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胎前兆
“男装出行犯了你的忌讳吗?那还真是抱歉了,你没提过,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即使你对我说过,我也绝对会照穿不误的。”乱世之中,夹缝求存,又岂是那般易事?一定的伪装,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当时的她,身边并无任何可以保驾护航的人,又怎能不考虑周到,细细为自己谋划?
“你男装袭身本王管不着,也无意管之。可你身上穿的这件,本王却是非管不可。”该死的,她究竟知不知道他因何而怒啊!这件衣服是他命人从胡韩国宫廷带出,乃棱翊的贴身之物。本是与其它的物品放在一处,必要时派人以此作为棱翊的信物骗取他下属的信任,以得己谋。
可她该死的居然将它翻找了出来,而且还光明正大地穿戴在了身上。她这是什么意思?与棱翊旧情复燃吗?还舍不得他吗?用棱翊身上的味道来怀念他?一想到她假装失忆,也许目的就是为了棱翊,他的心里则更是妒火中烧。而那日离去前亲耳听见她在睡梦之中亲昵地喊着棱翊的名字,就更加使得他的猜测验证了几分。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碰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其他男人如此,哪能不怒?哪还能保持惯有的冷静?他阴辰魄也不例外!
眼凝望着怀中这个小小的人儿,阴辰魄心下却是一片冰寒。该死的!竟到现在还忘不了他吗?
身上这件?
熏忆一个冷战,却保持着本身固有的骄傲。
败,亦要败得从容。何况她并未觉得哪儿有错。
“这件男装不是你以前穿过的吗?只是借我穿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因为它而闹成这样吗?”呵,不过穿一下他的衣物罢了,便闹到这般境地,“好,那我现在就脱下还你。你的东西,我熏忆不稀罕!也不想稀罕!”呵,千猜万想,不曾想,这罪魁祸首,竟只是一件衣物罢了。还真是讽刺啊,一个大活人,竟比不上一件衣服重要。难道,这衣服是什么重要的人送他的?脑中飞快闪过“凌化仙”三个字。然而却不愿意多加思索让自己再次深深刺痛,熏忆闭上眼,将自己带入一片黑暗。而她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眼看手熏忆的手即将要脱下衣服,马上被阴辰魄一把拦下。
“这么多人看着,成何体统!”不曾想,竟是一场误会。她,竟不知这衣服的真正主人,反倒认为是他的。看来他,还真是怪错她了。只是阴辰魄一张脸却怎么也拉不下来,道歉的话梗在喉间,自始至终都无法出口。语气则愈发地狠戾了几分,似乎要借着这几分严厉,掩盖自己的内心。
“没体统没规矩也罢,反正我无所谓。”本就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些,她从来都不在乎。只是她最在乎的人,不在乎她,反将她深深伤害……
“够了,本王不准你瞎说。”不顾熏忆的反抗,阴辰魄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迈出,向着那既定的方向而行。
“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走,我不走!”牵扯之间,原先努力压抑下的疼痛,再次来袭。腹部犹如被刀剑狠狠地贯入,那翻江倒海般的感觉,使得她一疼,冷汗直冒,竟是再也无法说出任何反抗的话语。
“怎么了?丫头?丫头?”察觉到熏忆的异状,阴辰魄心下一紧,忙开口相问。那幽深的眸中,只余下那一如既往的关切与柔情。
没想到,竟始终做不到狠心。
没失忆又怎样?欺骗了他又怎样?到头来,他还是对她狠不下心。
只是……
她的心中,一定不能再留有棱翊了。
“棱翊”那两个字,就如同烙铁般使他身心俱痛,那犹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难受。
他,是时候该让自己的女人彻底地忘记另一个男人了。
“丫头?”发现原先还挣扎不已的人儿停止了一切的吵闹,阴辰魄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低头,果然发现熏忆已经陷入了昏迷。抽出一只收搭在她的腕际,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脉象紊乱一片,且急促异常。还有,那个隐约跳动的,难道是……
视线下移,阴辰魄接触到了熏忆衣摆下的血红斑斑。
难道真的是……
想起之前李御医曾说她的胎位不稳,极有可能滑胎,切忌激动。而他该死的不知哪根筋出了问题竟拼命地刺激她!而且还让她一路追出了客栈!都怀有身孕了,怎么还能奔跑呢?天啊,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一点?该死!真是该死!
在心里不下千遍地咒骂着自己,阴辰魄忙向周围喊道:“来人!”
暗卫应声而出,齐刷刷一片,躬身而跪。
“备马!”大步朝前而去,突然又觉得不妥,忙说道,“等一下!去备辆宽大舒适些的马车!”
丫头,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於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花谢花开,残红漫天,飞舞洋溢。榕树前,熏忆怔怔而立,眺望远处的崇山峻岭,云霞弥漫,心中的情感,藉由那恒久不灭的诗篇一一道出……
“丫头,这般多愁善感,还真的是让我不适应啊。”阴辰魄不知何时已经到来,从背际揽上熏忆的腰肢。头枕在熏忆的肩头,便只是这般轻轻地倚靠着,没有下一步的举动。深深地闻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紫罗兰香味,眼眸中的怜惜与深情流转。丫头啊,本王的无视,真的会使你凋零那一片冰心吗?既然这样,就该把棱翊彻底地淡忘出你的记忆才是啊。
此刻的他早已除却那一层易容,伪装褪下,他又恢复了那专属于他的味道。熟悉的感觉袭来,熏忆心头却有淡淡的不适。
昨日两人的争执犹在眼前,可这一刻,他竟又表现得这般轻昵无间,还真是……变化神速呢。
为什么,她竟永远都无法揣度出他下一刻会做什么呢?他那颗易变的心啊,可曾真正为她而停留?
“我本无心于世事,奈何世事席卷我。多愁善感也罢,天真烂漫也罢,这些都不属于我。我发现,就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懂自己了呢。”不懂,还真是不懂呢。可是,我却知道,是什么使我至此。是你,是你啊!魄,是你啊!
“丫头,不要多想,这个样子对宝宝不好。”从背后搂着她,只能从声音的激动程度判定熏忆的情绪起伏极大,可他却不能直接明了她的内心。阴辰魄有些担心地转过熏忆的身子,双手搭上她的双肩,使她不得不面对着他。
四目相对,微风缱绻肆虐,竟是无语凝噎。
从昨日熏忆动了胎气阴辰魄情急万分之下便快马加鞭地带着她来到了军营后方二十里的住所。此地远离战场的硝烟袅袅,血腥残忍。虽是人烟稀少,却也风景极佳。目前战事不明,真正的老狐狸还只是处于观望状态,他收拾严鸩铭还尚早。也只能暂时先缓缓,一切以大局为重。
好在昨日风清淋便在军营之中,命他火速赶到此处进行诊治。要不然单单靠从辰凌国专程带来的那三个庸医,还不知道她会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呢。所幸……所幸……她的丫头没事啊……
只是这怀孕竟真的这般费时与费力不成?十月胎成,婴孩呱呱坠地。明明是一件这般简单的事,可真正地身处其间,还真是费事万分啊。看着丫头因此而痛苦,还真是恨不得替她挨啊。
“来,吃颗酸梅。”大手一展,不知从何处变出一袋酸梅。拣了一颗色觉浓重的,放到熏忆的唇畔。眼神殷切,是独属于她的温柔。
熏忆警惕地望向他,前一刻还可以那般阴狠无情,为何后一刻又可变得这般温柔?是否,另有目的?
“丫头,小脑瓜里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快吃。”说罢,右手伸出,趁机揉乱了她随风洋溢的发丝,而左手则愈发离熏忆的唇近了几分。
酸梅触唇,那酸酸的味道传来,铺天盖地,令她有几分难解的眩晕。熏忆被迫张开了唇,看了他一眼,细细地咀嚼起来。酸涩的味道在体内流转沉淀,很好地舒缓了她的不适。
确实,他总是能够轻易地洞悉她的心思。
奈何她却不能呢?
想要真正地懂他,走近他的内心,为何竟这般难?
幽幽的叹息声起,熏忆无奈地闭眼,令自己徜徉在漫天的残红之中。
“对不起……”是谁,这般低沉而道,话语之中尽显万般的歉意?压抑的,已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还是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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