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迷蒙
真是没用,没想到好好的机会自己便这样错过了!
不过,大汗说什么?
只要她开口,他便会立刻答应吗?
不过,要带一些有用的东西?
什么东西?
什么叫有用?
什么样的东西才是有用的?
秀眉紧蹙,脑子翻江倒海般地搜索着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有用的东西。
瞬间,她似想到了什么,那张平平的面上是一抹得意的笑。
相信这个消息,大汗必定会满意的。
面容有一丝狰狞,可只是刹那,便恢复如常,快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大汗,等一下。”甜得足以溺死人的嗓音发出,却是带着万般的自信。
棱翊远去的步伐稍顿,却并没有转身。
“奴婢有事禀告大汗。”
呵,果然啊。
一抹笑意划过那张面无表情的俊颜,棱翊缓缓吐出一个字眼:“说。”
他想要办到的,向来都不容许失败。
而这一次,他也一样。
忆儿,等着我。
相信再过不久,我便可找到你了……
只希望,当我找到你时,你不要给我重重的一击,令我体无完肤。
忆儿……
水色无际,月华淡淡,弥漫着漫天的凄凉。
明黄的身影迎风而立,站在那树影之内,暗黑的一片遮挡住了他的整个轮廓,竟是不知他的面部表情。可那健硕的身子突地便起了一阵莫名的颤意,整个人,竟都有些不真实起来了……、幽深的眸在暗色之中散发出万丈光芒,灼热的注视似要将人燃烧殆尽。那般强烈的热度,那般深浓的情感,那般深深的眷恋,那般不顾一切的守候……这一刻的他,竟是那般苍白与无力……无力得,只要风轻扬,便可将他顺势刮倒……
“忆儿,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选择竟是他?”
“为什么?”
“为了他,故意放弃我们之间的所有,故意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只为呆在他的身边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对我这样残忍?你可知我的心,亦会痛?因你的一句最微不足道的话,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动作,生生地刺痛。那蔓延至身心的切身之痛,你可曾知晓?被心爱的人狠狠推开的痛你可知晓?看着心爱的人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刺下钻心的一剑并绝然离去投入他人的怀抱的滋味,你可知晓?”
“呵,我忘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本身就曾经历过,不是吗?”
“我心疼你所受的种种,尽一切可能努力地平复你的痛楚,尽做一个爱你的人所具备的任何努力,只是为了想要抚平你眼角眉梢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脆弱,只是想要让你留在我身边。不求你的爱,只求你能够留在我的身边……”
“为什么,竟连这般低微的要求,你竟也忍心扼杀?这般绝情不留丝毫余地地扼杀……难道我于你而言,真的什么都不算,真的什么都不是,真的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他吗?”
“忆儿,你回答我,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你的回眸;该怎么做才能换得你的注视;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回心转意;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留在我的身边,成为我专属的忆儿;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爱上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
“忆儿,我的忆儿啊……你……可真正明白过我的心?你,可真正对我付出过一丝一毫的爱意?即使只是……骗我……也请你……告诉我。”
“忆儿……紫罗兰谢了一地,那般快速的凋零,是否也代表着你离我而去的步伐,愈发迅即了呢?而你,也离我越发遥远了?遥远得,令我即使费劲一切,也不可及。”
“坐拥帝位又如何?没有你的相伴……行尸走肉罢了。”
“可惜,你不懂……你始终……不曾懂得我的心……亦或者,你懂……但是,却选择不懂。”
“为了他,而选择不懂。”
风萧萧兮,荡起一地的叹惋,亦有,那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人前的坚强,在自己的所爱面前,竟变得那般脆弱……脆弱得……不堪一击……
“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泪水早已滑落那倾城的面庞。熏忆梨花带雨的模样,别具一番风韵,惹人垂怜。只想着,将其置身羽翼之内,细细呵护。
“我没有办法不爱他,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停止爱他啊。”
“我试过了,试过了好多遍……好多遍……多得,都数不清了……可每一次,只要不想他,我的心便如同蚂蚁嗜心地疼。疼得,竟不能呼吸了……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呼吸……忘不了了,真的忘不了了啊……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
“这一次,我只是,想要遵循自己的心走……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只想着,能够好好地呼吸……呼吸着,有他存在的气息。”
“翊,就让我任性一次……就这样,任性一次吧……如果结果真的……真的是那般……那么……即使放弃呼吸,放弃生命……我也定当不再回头……彻底地……遗忘……彻底地……放手……好好地……只做你的忆儿……只做你……专属的忆儿。”
幽幽声起,哽咽异常,熏忆的泪眼迷蒙。睡梦之中的她,秀眉紧蹙,那般深深地纠结在一起。而那如溃堤般的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面上,冷汗与泪水夹杂……那般强烈的痛与苦侵袭着她,又有谁,能够得悉?又有谁,能够好生怜惜?
那个能怜惜她,懂得她的人,又在何方?
夜愈发得幽深起来,风过,竟有几分使人阴寒刺骨的冷冽。床榻之上的熏忆不禁一阵战栗,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埋入丝被之中。
辗转反侧,竟是冷汗遍布。本就畏寒的身子,早已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那个原先的温柔怀抱啊,那个一直以来便深知她的人啊,对不起。
现在,也只有一声对不起了。
只有这一声,我可以回应了。
瞬息之间,那树影之下静静伫立的明黄身影之后,竟出其不意地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本就阴鸷的眸中散发出万千的冷冽寒光,下一刻,那抹颀长身影手间亮光一闪,一把锋利的长剑便已执手。那般迅猛如闪电的动作,快得令人不可思议。还未有察觉之际,便已是危机降临。
朔朔风起,长剑舞动,只是稍微往前一送。那般简单明确的一个动作,那般迅即如雷的一个动作,那般千钧一发的一个动作,那般毫不留情的一个动作,那般灌注所有内力的一个动作,那般不遗余力的一个动作……
那抹孤寂的明黄身影嘴角划过一抹哀凉的弧度,眼缓缓而闭,竟是丝毫不加以躲闪。
“哧——”的一声,长剑入体,炫舞的血花迷荡,洒落一地。那飞扬而起的,不仅是那艳红的一片,亦是那颗痛楚的心。
致命的一击,出手无丝毫挽回余地。
倒地的瞬间,那个身影竟似带着与整个天地告别的凄然。可他面上呈现的,却是一抹最凄凉绝世的苦涩笑意。
终于,结束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
“不要!不要!不要!”彷徨无助,激动地大声吼着,潜意识里,只要自己这样喊了,那个倒地的身影便会重新站起,站在她的面前,抚起她额前的秀发,轻声而语:“忆儿,听到你这么在乎我,还真是不容易啊。”语气之中的宠溺与戏谑,一如之前。
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
万籁俱静的天地之间,什么都没有回应她。
整个的黑暗世界之间,便只剩下地上那抹毫无生机的身影,以及身影之后沉默而立的另一抹身影。
浮月轻移,照射到那树影之处,映照出一张最熟悉不过的俊颜。
魄……
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他?
他居然……
为什么?
不要!
为什么他要杀翊?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不——”尖锐的喊声带着声嘶力竭的疲惫与沧桑,语悲戚,泪肆虐。
一声惊呼,熏忆便这样从睡梦之中转醒。
背际及额际的冷汗,却是不曾安分地遍布。
“王妃,您怎么了?王妃……”寝房的门被一把打开,黑暗的夜色下,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瘦小身影。
“没……没事……”明明是那般简单的两个字,没想到此刻说出来,竟是万般得无力。想要隐藏自己的心情,看来还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啊。怪不得莫寒常说她似一张白纸,只要一看,便可了然。只是莫寒,你可知,白纸,亦有被染黑的时候……当被身边最在意的人狠狠伤害时,那张所谓的白纸,也许早失却了那最初的一抹纯真色彩。
月色掩映下,是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庞。青女不放心地燃起火烛,这才发现熏忆竟早已浑身虚脱般怔楞床上。空寂的眼中,是一片毫无焦距的迷茫……
“王妃,您的脸色这么苍白居然还说没事,您这摆明了不是欺骗奴婢吗?奴婢知道您不想让奴婢担心,可您也不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啊。要知道,您现在可不只是一个人了啊,还有您腹中的孩子。您就算是不为您自己想想,您也要为孩子多多想想啊。要是真出了个万一,难道您就不伤心吗?”青女的手下意识地抚触着熏忆的面庞,想要为其拂去那抹忧愁与伤感。说出口的话,带着几分别样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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